竹影遺山間 - 第 5 章
蘇靖原本就闖了禍,挨打罰抄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這祠堂的蒲團還沒跪熱,王管事與翠兒便都過來了,還帶着個老大夫,一介紹了不得,竟然是太醫院的胡太醫,從前還給他哥看過傷的。
王管事與翠兒表情也是詭異,吞吞吐吐表示王爺說不必罰了,叫他好生敷藥治傷,治好了回屋休息。
然而蘇靖聽聞攝政王造反,直接找他哥哥去了,也是吓得魂飛天外,礙于太醫院的人在場,沒敢再鬧,生怕又給自家哥哥惹麻煩,等王管事送了老太醫,翠兒吩咐着廚房給他煎好了藥,他趕忙是撺掇着翠兒去他哥卧房探聽消息。
一回來更是吓死個人,翠兒面色漲紅,攝政王要了水,說是要親自照料他哥沐浴。
蘇靖也知曉他哥平日裏不是這個時候沐浴的,思索着翠兒離開了那麽一陣子,那江峤又不許人伺候着,這會兒忽然要水……
真是氣了個七竅生煙,差點兒一頭栽下去。
也虧得他身體素質不差,家裏人又念着他還得抄書餓肚子,不敢往死裏打,這會兒被胡太醫盯着吃過東西敷過藥,走路還是不成問題。
奈何他與他哥住得不進,又叫翠兒拖了一會,去的時候心裏也怕撞見了什麽不大好的場面叫他哥難堪,兜兜轉轉磨蹭了不少時間。
磨蹭了多久,便在心裏頭罵了江峤多久,獨自氣得眼眶泛紅。
這遭天殺的攝政王,明明是他犯的錯,做什麽為難他哥哥?便是坑他他也認了,他哥哥那樣的身體,又成日操勞,哪裏受得住那樣的氣!
打聽着人已經将洗澡水擡出來過了,蘇靖走到了蘇竹猗的院子,咬咬牙,直接是闖了進去。
一進內室,便看見他哥只穿了中衣垂頭坐在床上,頭發濕着,側臉上是還沒褪去的薄紅,整個人安靜得有些過分。蘇靖登時大怒,徑直撲到床前:“哥!他把你怎麽了哥!你難不難受?”
說完又“噌”地站起來:“我要殺了他,賠上這條命我都要殺了他!他竟敢這樣對你!”
他自個兒氣得原地轉圈圈,沒留神他正罵着的人走了過來,往蘇竹猗身後一坐,自然而然攬過人幫着擦頭發,一面擦一面道:“我的武功是你哥教的,身手是小時候跟他一塊兒練的,你要殺我怕是有點難度。”
說着看見蘇靖聽得摸不着頭腦,愣在原地,朝他一笑:“再說了,你要殺了我,便舍得你哥當個鳏夫?”
“說起來,下回見面,記得叫嫂子。”
蘇靖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看向自家哥哥。蘇竹猗簡直是沒臉面對自家弟弟,只拍了拍江峤:“休得胡說。”
于是蘇靖怒發沖冠地進來,又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回去路上碰見了同樣急得冒火但被自己因着不想讓姑娘看見些不好的事而摁在了院裏的翠兒,一時間神志不太清明,上去便問:“你曉得咱們家要多個主人了嗎?”
而蘇竹猗屋裏,看着弟弟吓得魂都沒了,蘇竹猗推開還賴在自己身上的江峤:“你也該回去了。”
江峤将手中給蘇竹猗擦頭發的布一人,又是抱上去:“我不回。好容易過來,回去做什麽。”
蘇竹猗又推,卻因位置關系沒推動,只無奈道:“你方才不是說陛下懷疑你?你這會兒跑過來,還說那樣的話,是鐵了心要連累我?”
這話是開玩笑的,如今的蘇竹猗,那裏還怕被連累,最多也就是江峤自個兒受猜忌。
江峤也知曉他想的是什麽,下巴往他發頂上蹭了蹭,仗着人看不見一個勁兒傻笑:“連累不了,我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們才安心呢,陛下也不小了。”
所以這皇宮不回去也罷。
如今蘇竹猗可不是當初那将軍府的小少爺,未來的大将軍,現下的蘇家公子,在那些個朝臣眼裏也不過是個沒了行動能力的商人,拖着個沒什麽用的弟弟,手再長也伸不到朝堂上,更別說要成為江峤的助力了。
而江峤若同蘇竹猗好了,那就是個斷子絕孫的命,他們巴不得蘇竹猗将江峤迷得找不着北。
蘇竹猗聞言默了片刻,将手往江峤環在他腰上的手上拍了拍:“這些年,辛苦你了。”
分明沒有過那樣的念想,卻擔着那種名聲走了這麽些年。
江峤松開了蘇竹猗,将他整個人扳過來,凝視着青年早已變得沉穩的面孔:“所以你就讓我入你家門,叫我不必再那樣辛苦,好不好。”
分明說得可憐,卻是在笑着的,說完這一句又湊了上去:“不許說話。”
于是身體力行地叫最後四個字達成了現實。
院子裏的人是早教江峤都支開了的,如今只剩了一只困在籠裏的鳥兒,與屋頂上不知哪家跑出來打野食、卻看得找吃不着的貓兒。
才穿上不久的衣裳又叫将其穿上的人漸次剝落,分明是要入夜的十分,屋裏卻愣是沒人能決出涼——甚至于還要熱過了大中午,将人逼出一聲汗來。
蘇竹猗咬着下唇,叫江峤一下一下順着背,卻絲毫不能放松,脊背崩得死緊,勾勒出了一副漂亮的蝴蝶骨。
疼自然是疼的,若不然床幔也不至于叫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得不成樣子——誰曉得平日不過輕輕巧巧執筆的手能有這樣大的力道?
說到底,這執筆的手從前也是握過刀戟的,縱便漂亮,也不該是文弱。
一只骨節稍大的手将床幔從那手上解救出來,十指相扣,仿佛要将手揉入彼此掌心,揉成一體,就此再不分離。
哪裏就願意分離了,這麽些年,原本都該是順理成章,卻叫一場意外耽擱的不成樣子,到後來再重逢,再去熟悉本該早已熟悉的,卻要小心翼翼去試探、去開拓,等到乍見一線光芒,心也是軟得不成樣子。
心裏照樣是急的,卻又舍不得太急,就如同糖含在了口裏,卻舍不得嚼碎了囫囵吞下,只一點一點舔着,叫唇舌去碾磨、叫牙齒去慢慢噬咬,這盼着将這份來之不易的甜細細品嘗。
便是這份慢條斯理,叫心下急切更甚,但凡不再克制,便能逼出餓了許久的狼性,迅速将獵物拆吃入腹。
江峤将那只手拉到唇邊,輕輕地碰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曾經他對這只手也是極其熟悉的,如今得了機會,自然還是要重新熟悉一番。
只是蘇竹猗忽然加了手上的力,拉着他的手一扣,手背砸上了床板,發出一聲響動。之後死死拽着,不叫江峤再拉動。
響聲是不輕的,江峤心下一緊,正待問他疼不疼,卻被他另一只手攀上了背,用旁的方式堵住了嘴——惦記了更久的地方,取代了那只手的位置,奪走了原本屬于那只手的寵幸。
這篡位自然是成功的,蘇竹猗不過是那麽一下的主動,江峤已然顧不得那只手了。
原本是被哄得放松了不少,卻只因這一下情至深處不自禁,觸動了什麽不得了的機關,蘇竹猗猛地一顫,幾乎咬到了江峤的舌頭。
可卻不是什麽都能躲過一劫的,他這幾日指甲長出來了些許,這受驚之下不受控猛地一收手,也不知會撓出幾道血痕。
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保住了命的江峤離了這危險的地境,又不安分地轉戰別處。
不住冒着汗的額、輕顫的睫羽、泛紅的臉、似要滴血的耳垂……不管哪一處,都是那樣的漂亮,叫江峤愛不釋手。
到不能分心的時候,他便盯着蘇竹猗的臉——青年也不知到底是在忍什麽,閉着眼偏過頭,咬着牙直打顫。
也還是好看的。
也還是好玩的。
也還是到了這樣的地步,都堅持着沒松手,甚至于勉力去接納。
适應了新節奏的江峤又不安分了,分出來的餘力叫他成功湊到了蘇竹猗耳邊,聲音裏帶着喘出來的啞:“許久不曾好好聽過你聲音了,我想聽。”
說完又湊近了些,蘇竹猗只感覺有什麽碰上了他耳垂,渾身又是過電一般的一個戰栗。
“蘇小哥哥,我想聽。”
“哥。”
那屋頂上的貓原本聽着瓦下詭異交雜的聲音驚疑不定,卻忽然聽一個之前不曾有的語調插入,仿佛是在急喘中漏出的支離破碎的字,不成語調。
倒黴的貓兒炸了毛,慘叫一聲絆着跌下了屋頂,一扭身四足穩穩落地,飛似地跑了。
倒是那鳥兒飛不出平日護着它的籠,只能在這夜裏保受摧殘,不安地上下蹿動,也不知何時才能夠安眠。
作者有話要說:
沒啦!
某方面來說算是一個大突破呀嘿嘿嘿嘿
其實這個故事也就是為了最後這兩章,最早的構思也只有簡介裏面那一句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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