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夫值萬金(臣歡妻下之一) - 第1章(1)
當今聖上沉迷煉丹之術,妄想找尋延年益壽、長生不死之法。
因先祖有功勳,世襲安侯爺爵位的吏部尚書顏千松看不過眼,上疏谏言,卻被皇帝當庭斥責狂誕悖道,不單讓自己丢了官,還牽連兒子被貶出京城之外。
一時之間,朝臣議論紛紛,由于有侯爺的前車之監,再無臣子上疏狂誕悖道之述。反而上有所好,下必從之,迎合聖意。朝廷一陣歪風吹起,上下一片烏煙瘴氣。
可憐向來門庭若市的安侯府因侯爺招罪,如今門可羅雀。
所謂人情冷暖,安侯府上下算是體驗得真切紮實。
京城外白寧山的千佛寺外古樹參天,入秋後的天帶着些許寒意,坐在廂房裏,鼻息盡是清幽檀香味,耳裏聽着窗外風吹樹梢的聲音,也不覺得冷,反而舒服得令人感到昏昏欲睡了起來。
一旁的清荷看自家小姐那雙圓圓的眼睛快閉起來了,連忙暗暗的扯了她衣袖一下。
安侯爺嫡長女顏亦岚立刻用力的挺直腰杆,眼角一瞄,慶幸前頭專心交談的兩位“老人家”沒人發現她的不得體。
她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手,為了打起精神,悄悄拿起桌上的茉莉茶香花生塞進嘴巴裏。
入口香脆的花生是她親手所做,她爹喜茶、愛茶,每每泡茶時總免不了擺上茶點,所以耳濡目染下,她愛茶,更愛茶點,甚至因着愛吃,三天兩頭跟着府裏的廚娘打轉,學了一手好廚藝。只是廚藝好了,也造就了她今日圓潤的身材。
她喝了口桌上的茶,那入口的苦澀幾乎要令她皺眉,原本她娘親周氏特地備了上好的龍井茶,還叫她做上幾款小點,想在這風景秀麗的千佛寺細細品茗,好不風雅。
偏偏她未來婆婆陳氏,并不懂茶,喝了一口就嫌茶味淡,直說要泡濃些才喝得出茶味,那眼神還以為安侯府舍不得拿出好茶,大剌剌的就叫人重新泡制濃茶。
顏亦岚心中不服氣,但看她娘沒開口說話,她身為小輩自然只能乖乖在一旁當風景,只是這茶入喉苦澀,幾乎刮胃,她很快就放棄,放下茶杯,還是繼續吃自己親手做的茶點實際些。
李顏兩府是世交,兩家早年便定下娃娃親,起因于她從小便讓相士斷言是旺夫命格,但只能嫁個狀元郎,才能保富貴雙全,而李儒新自小聰慧,被誇是天生奇才,就是個狀元命,一拍即合下讓兩府結下姻緣。
對于自小定下的親事,顏亦岚從沒去細思過好或不好,反正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喜惡絕不在考量之內。
從她有記憶以來,每個人都說她将來是狀元夫人,所以行走坐談都得有規矩,為了成為一個不讓人笑話的“狀元夫人”,她還真是吃了不少苦頭。
三年多前,她的未婚夫婿李儒新真如預期一舉高中狀元,最後被封了個大理寺評事,不過為官表現平平,不特別出色,但近來卻像脫胎換骨似的,迎合聖意,得皇帝歡心,不單升為大理寺右寺丞,還特別賞給他一個給事中的頭銜,可以自由出入宮中,随侍在皇帝左右,升官重用指日可待。
只是李儒新這個人受重用實在巧合得很,她爹才因得罪皇帝老子被拔了官,她的未婚夫君卻開始受到皇帝老子的喜愛,原本一頭熱的想要盡快迎娶她回府的李府,突然對婚事不急了起來,反倒是安侯府開始上下忙着要替她準備婚事,将她嫁出府。
這情況要說可笑,還真是挺可笑的。想到這裏,顏亦岚又塞了顆花生進嘴裏。
“聽聞這些日子侯爺深居侯府,不好打擾,可不知……”彎彎繞繞的,陳氏把話給繞到了安侯府現在的處境上頭。“侯爺現在可好?”
周氏臉上挂着淡笑,耳裏聽着窗外風吹樹梢的聲音,秋天來了,冬天将至……來到京城幾十寒暑,轉眼間霜染烏絲,她的父親官拜左将軍,在顏老侯爺麾下辦事。出閣時,她娘親說,她是個有福之人,嫁了個處處寵讓她的夫君,她也以為此生會這麽平平順順的過去。
誰知京城這煙花繁盛之地,卻最是烏煙瘴氣,思及她夫君向來忠心護主,最終竟因昏君一句狂誕悖道便官位不保,連兒子都要被貶出京,她就滿心不服,然而這苦到頭來只能如含在口中的這口濃茶般,再苦澀也要吞下肚。
她從未滿意過顏李兩家的婚事,畢竟只為一個相士之言便要她嫁女,真假根本無法斷定,偏偏當年老侯爺深信不疑,定下兩家親事。誰知道婚事才定下沒幾年,當年官拜倉吏、守着邊關糧倉的李老爺卻貪污官糧、中飽私囊,這本是要殺頭的大罪,可侯府因是兒女親家,只能出面護着,最後讓李大人自請謝罪,雖然丢了官,卻保住一門性命。
這些年來,李家在京城還得靠着安侯府接濟才能過得像個樣子,甚至在李儒新一路闖關到了殿試之時,侯爺還出面替李儒新美言,這才讓李儒新順順利利的狀元及第。
說到底,沒有安侯府,也不可能有今日李氏的一門顯貴,不料現在安侯府落難,李氏一門想的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過河拆橋。
思及此,她的目光愛憐地飄向自己的寶貝閨女,岚兒的容貌不像自己,倒多像了侯爺幾分,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她從來都不因岚兒是個終将出嫁的閨女而不重視,反而如命般的寵愛着。
她的女兒何辜,在還不懂事時就被定下娃娃親,現在又要為了那些髒人的權勢鬥争而被人如棄子般丢棄……
一盤花生被吃得快要見底,顏亦岚連忙收手,一個擡頭正好注意到了娘親的目光,她不由得怯怯一笑,多了絲女兒家的嬌酣可愛。
這個笑使周氏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不,她不能認輸,這些個以為她夫君失勢就能欺負他們侯府的家夥,別打錯如意算盤,她再怎麽不濟也是将軍之後,只要她一句話,她的嫡兄是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她的閨女可不是別人想要就要、說不要就能丢到一旁的。
周氏的眼神一冷,陳氏想要毀了這門親事,她給兩個字—沒門!
“侯爺現在人可精神了。”周氏轉頭看着陳氏笑了,“這些年來侯爺忙着朝堂之事,常忙得不見人影,現下可好了,多些時間待在府裏陪陪我,正好也能把咱們兩府的兒女親事給辦了。”
陳氏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掩去嘴角冷淡的笑意,說是風水輪流轉真是沒錯,以前上侯府去還得夾着尾巴做人,就怕惹人不快,現在輪到人家求到她的跟前了。
看着坐在一旁的顏亦岚,那張總是帶着笑容的圓圓臉蛋,她稱不上喜歡,但也不是讨厭,畢竟對方出身富貴,單想那帶進府裏的嫁妝和父兄在朝中的位高權重,巴上這麽棵搖錢樹絕不是壞事,只是現在情勢已變,如今誰跟顏家扯上關系都要沾上晦氣的。
“我也巴不得早日替新兒娶進這麽個嬌滴滴的好兒媳,只是最近新兒事多,夫人也該知曉他現在正得聖寵,不像侯爺好福氣,”說着,眼睛還若有所指的一飄,暗示兩家今日的消長,“他三天兩頭就得往宮裏跑,就算我急也是沒法子,不如就慢些來。”
慢些來周氏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再慢些時間熬老了她的女兒,再讓他們找機會退親事嗎?
“若說不急确實也是不急,”周氏秀氣的眉一挑,語氣不帶一絲怒意,“侯爺本是不舍岚兒這麽早早出嫁的,但是我家肅兒再過些時候便要離京赴靜江就任,侯爺這才打算先把岚兒的親事給熱熱鬧鬧辦了。”
顏家的嫡子顏希肅是個文官,且打小就因為聰明伶俐,才足六歲就被選進宮中跟諸位皇子一同學習。若是沒個幾分才情,也沒能耐年紀輕輕就位居高位,但縱是如此,父親招罪,他還是受了牽連,連坐被貶到靜江當個小官,什麽時候能回京還沒人說得準,陳氏今時今日更不可能為了這麽個不痛不癢的人,就急急的把自己兒子的婚事給辦了。
“夫人,侯府現在再怎麽失寵,也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再急也不能失了禮數,”陳氏給了個軟釘子,“可不能委屈了我這未來的兒媳婦。”
陳氏字字句句推托,衆人不是聽不出來,娶或不娶不過就是一句話,顏亦岚實在不忍自己娘親因此委屈,正想開口要她娘不要強求時,周氏就用眼神要她少安勿躁。
顏亦岚立刻會意的閉上嘴巴,斂下眼眸,掩去心中的不以為然,圓圓的臉上仍帶着盈盈笑意,不顯半絲心中思緒。
“不如等我回去跟新兒商量商量,再親自上門提親。”以拖待變,陳氏打定主意先過了今日這關再說。
周氏可不打算就此輕放,“這門親事自小就定下,也沒太多需要商量。婚期我已經派人看了,就在年後。”
陳氏臉色一變的看着周氏微笑的推來一張紅紙,這根本不是商量,擺明了要趕鴨子上架。
“這……”陳氏瞄了身旁的嬷嬷一眼,那嬷嬷立刻上前将紅紙給收下,陳氏又道:“我先收下,但是否定論……我家老爺死得早,還是得要問過新兒的意見。”
“自然。正好我已經派人去請侯爺和李大人上千佛寺,那些個細節,我們婦道人家就別管了,讓他們男人去談。”
陳氏的笑幾乎是僵在臉上,這周氏還真是個厲害的。連新兒都找來了。
“岚兒,時候已經不早了,”周氏瞄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你爹和李大人也該要來了,不如你親自下廚弄幾道齋菜,讓衆人嘗嘗手藝。”
周氏的吩咐,讓顏亦岚的心一下子興奮飛揚起來,她老早就不想待在這沉悶的廂房內。李家擺明了不想要她這個媳婦,她卻要費心巴結,人間最大無奈莫過于此。
“是。”她起身,動作緩慢不見一絲心急,這可是周氏多年費心教導下的成果。
一踏出廂房,一陣涼風吹來,顏亦岚立刻吐了好大一口氣,總算精神了些,她心情好的踢了踢小徑上的小石頭。
“小姐,”一旁的喜菊連忙制止,“小心弄髒了鞋。”
喜菊蹲下身來,細心的撫去顏亦岚繡花鞋上的灰塵。
顏亦岚乖乖的站着,居高臨下的看着喜菊,很多時候,她實在覺得繁文缛節多得令人厭煩,但她将來是狀元夫人—自小侯府上下都這麽跟她說,所以她要有規矩、她要有風範。
她知道自己沒有娘親的優雅,也沒有嫂子的美貌,有的只是圓潤的身材、圓圓的臉蛋,笑起來時哥哥總說如同寒冬褪去,春回大地,溫暖人心,所以她愛笑,總是笑意盈盈,侯府上下都喜歡她,可偏偏未來的婆家似乎一點都不滿意她。
她擡頭看着遠方,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當狀元夫人,但不可否認的,李儒新長得挺好看又風度翩翩,他們門當戶對,這門親事該是對的。
忽地,她的目光注意到遠方一抹白色的身影。
千佛寺立于山之頂,南側院落外是個深崖,那裏的景致優美,一望無際,只是景色雖美,但稍不注意就會失足跌落,粉身碎骨。
這些年還聽說有不少不得志的讀書人,或生覺無趣的市井小民來這裏一躍而下,久而久之,千佛寺的南側院不單以景色優美着名,還多了不少鬼魅的傳說。
此時那裏站着一身白衣的高瘦身子,衣擺随風飄飄,帶了幾絲仙氣或……鬼氣?
“小姐,”喜菊站起身來,輕聲催促。“該走了。”
顏亦岚沒說話,伸出手指着那白衣男子的方向。
喜菊一眼看了過去,身後的清荷則吓得出聲,“那是鬼嗎?”
“胡說,大白天的,要見鬼還太早了。”喜菊輕斥了一聲。她跟清荷都是家生子,爹娘都是在顏府當差,清荷的爹娘管庭園,她的爹管馬房,娘親則在繡房管事,在小姐六、七歲時,夫人看她們兩個丫鬟機靈,就選到小姐跟前當差。
她生性沉穩,而清荷則活潑開朗,倒是一冷一熱搭配得剛好。
“是啊!大白天的,不是鬼。”顏亦岚狐疑的多看了幾眼,但因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她告訴自己不能管閑事,因為她還得忙着去一展手藝,煮幾道素菜,巴結一下擺明一點都不喜歡她的陳氏,讓陳氏睜眼瞧瞧,她可是出得廳堂、進得廚房的好媳婦,只是……
走沒幾步,顏亦岚心中覺得不踏實,她轉過頭又看了那白衣男子一眼,只見那人又朝懸崖移動幾步,她不禁雙眼微眯。
該不會是真的想尋死吧
她能見死不救嗎?
當然不能!
飯菜晚點再吃死不了人,但若那家夥縱身一躍,這輩子就完了。
她将裙擺一撩,顧不得身後喜菊和清荷的呼喊聲,沒命似的往那個白衣人沖去。
站在山峰之頂,山川草木,日月風雲,天地之間盡其在我,言有盡而意無窮,涼風襲人,心境寬闊。
于樂柏算算這一次上山,在千佛寺裏待了快一年,這可是他這些年來待得最久的一次,天漸漸變涼了,算算時間也該是時候回去,不然可有人要急得派人來押他下山了。
他在這片寧靜的深山古剎度過無數晨昏,雖曾經志在天下,但最終情願隐居于此。
想當年他年紀輕輕便成舉人,還當上會元,原以為終是穩當連中三元,狀元及第,偏偏在殿試前夕卻病了一場,胃痛得下不了床,就這樣讓狀元位置從手邊溜走。
他擡頭望天,這天地運行自有其道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得之淡然,失之坦然,縱是少了功名加身,但若能怡然自得,這無人聞問的山川之間,也是自己的志在天下。
這麽想着,他不自覺的往前走一步,突然—
“別跳!”對顏亦岚的身材和那一雙短腿來說,這一次真可以說是拚足了勁來救人。
她跑得飛快,把喜菊和清荷都甩到身後,不顧一切的縱身一撲,将眼前人給撲倒在一旁。
于樂柏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在地上,一口氣還沒喘過來,顏亦岚圓潤的身軀就重重的壓在他身上,讓他差點岔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話聽過沒有?”她劈頭怒斥。
于樂柏一時暈頭轉向,但她口中的自古名言他自然聽過,胡亂的點了點頭。
“既然聽過,你怎麽可以跳崖尋短?”
跳崖尋短一下子他暈眩的腦袋清醒了過來,擡眼看着壓在他身上瞪着他看的姑娘,不是頂漂亮的,但有張讨喜的圓臉,身形圓潤,雖然不到胖的地步,但此刻壓在他身上,還是讓他想呼吸都無法順暢。
顏亦岚想到只差一步,人就跳下去了,一顆心直狂跳,再低頭看他,不禁因對方的長相而驚豔得兩眼發直,心跳更是加速。
身下這人雖然蒼白瘦弱了些,但氣質溫潤如玉、五官出塵,令她原本一堆勸世的長篇大論全都瞬間抛到了九霄雲外,只能呆愣愣的微張着嘴,看直了眼。
這公子長得好俊,兩眼熠熠生輝,像要把人吸走似的。那個李儒新算什麽,跟人家一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美男子啊,這才是真正的美男子。
“姑娘?”于樂柏被壓在地上,背痛、腳疼、全身都難受,“可否先讓在下起身?”
真好聽的聲音,清亮悅耳,顏亦岚聽得沉醉,但一感受到他正掙紮着要起身,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不行,我不能讓你走,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尋死。”這麽好看的男人,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死。
于樂柏沒想過要輕生,不過這姑娘若再不起來,他可能就會被她給壓死,但又怕心裏話說出口會傷了姑娘的心。
“你可有想過你若真這麽一跳而下,你父母知道了會是如何的傷心?”
他輕嘆口氣,“在下自小被父親遺棄,母親早逝。”
顏亦岚聞言一愣,天底下怎麽有這麽沒良心的爹?竟然遺棄這麽俊俏的兒子?“你爹真是個王八羔子。”
她的直言,差點令他被口水嗆到。
不知在跟誰生氣,顏亦岚自顧翻着白眼,用力一捶他的肩膀,“男子漢,有點骨氣。縱使被人遺棄,你也不該尋短。看你年紀跟我哥哥差不多,也該有妻有小,總得為妻小着想。”
“在下尚未娶親。”這一拳讓他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這個姑娘沒把他壓死,是打算打死他嗎?
“你還未娶親你長得這麽好看,怎麽還未成親?”
他再也忍不住的說道:“若姑娘想與在下閑話家常,不如你先起身,讓在下喘口氣可好?”
“喘口氣?”顏亦岚一臉迷糊。
“是。”見她發愣,他頓了一下提醒她,“在下被姑娘壓得難受。”
顏亦岚這才注意到兩人相疊的身子,先不說這樣子被人看到是否會誤會,單就被自己這圓潤的身材壓着,他肯定難受。
她耳根一紅,連忙翻身,有些驚慌的看着美男子捂着胸口緩緩的坐起身。
顏亦岚面頰發燙,“你……還好吧?”
“沒事。”看出她的不自在,他唇角一勾,眼眸一閃,露出淡笑。
他的笑容令她有些怔住,此美只應天上有,但偏偏是個男人,若是女人,肯定迷死一票公子哥兒,單瞧着就賞心悅目。
“你長得這麽好看,為什麽要尋短?”雖說不該好管閑事,但事情既然讓她遇上了,她就決定管到底。
“姑娘為何口口聲聲說在下要尋短?”他想站起身,這才發現腳踝傳來一陣痛,看來是這姑娘沖過來時将他弄傷了。
“因為再一步你就掉下去了。”她指着前方的深崖,“你看我圓滾滾的身材、圓圓的臉,跟你的相貌一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我都能好好的活着,你有什麽過不去的?”
看着她生動的表情,于樂柏不由得輕笑出聲。這個圓潤姑娘還挺逗的。
“虧你還笑得出來,”她不以為然的瞧着他,“要不是我舍命相救,你已經粉身碎骨了。”
“姑娘……你真可愛。”
可愛?被美男子稱贊,顏亦岚沒來由的瞬間心情飛揚起來,但她還是裝了個鎮定樣子說:“我曉得,長得醜、長得不怎麽樣、長得不漂亮,最好聽的一句贊美就是可愛。”
“你真的很可愛。”他的稱贊是發自內心的,她或許真的不美,但總是上揚的嘴角帶着渲染力,讓人也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揚。
他一臉的認真,反而令顏亦岚不好意思了起來。
“小姐,你還不趕快起來?”總算跟上的清荷、喜菊一左一右連忙将顏亦岚從地上給扶起來,手忙着拍去她身上的灰塵,“慶幸這裏沒人,若讓人看到你壓在一個男人身上成何體統?”
“我是要救人。”被扶起來的顏亦岚一臉理直氣壯。
兩個丫鬟很識趣的沒有反駁主子,反正趁沒人發現把小姐帶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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