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落 - 作品相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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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繁華落
作者:半木半
文案
她,莫秋心,本應是受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女,為何隐居山林十載?
他,夏淵,本應是豐神俊朗的世家翩翩公子,為何會流落天涯,變更姓名?
葉氏一族為何被滅?
鳳曦公主為何失蹤?
天下第一美人為何在和親路上自尋短見?
正值盛年的前任皇帝為何突然駕崩?
曾經的溫暖少年為何令人捉摸不透?
曾經的逍遙皇子為何會變成冷血皇帝?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莫秋心,夏淵 ┃ 配角:莫琉,葉雨漓 ┃ 其它: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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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檀朝末年,檀竭帝昏庸殘暴,使民不聊生,社會動蕩。
當此時,人民不滿現狀,貴族莫氏揭竿而起。經四年,檀滅,檀竭帝自缢于寝殿。莫氏建國,史稱夏,年號民安。
民安元年,始帝念葉氏,陸氏,鳳氏三族之功,特賜葉氏鎮國公之爵位,陸氏護國公之爵,鳳氏衛國公之爵,良田千頃,門庭顯赫。
民安十三年,始帝駕崩,其長子繼位,改年號為和泰。
和泰六年,異族犯,葉氏平,夏帝賜其免死鐵劵以嘉獎。
和泰二十五年,夏帝駕崩,其四子繼位,改年號為勤豐。
勤豐三年,帝采用葉氏“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政策,創一番盛世,史稱勤豐盛世。
勤豐十二年,帝後誕女,天降祥瑞,隐有鳳影現于雲中。此後三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帝大喜,特賜其女封號‘鳳曦’。
勤豐十六年,葉氏平定運王之亂有功,恰葉氏之子逸軒天資聰穎,深得帝心。帝思前慮後,意與葉氏結秦晉之好,定鳳曦公主與葉氏之媒。
勤豐十八年,帝駕崩,帝之六子莫琉繼位,改年號為靖安。
靖安元年,葉氏一族因謀逆而滿門斬,葉氏一族沒。
靖安二年,鳳曦公主失蹤,疑葉氏餘孽所為,至今,下落未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四月,正是梨花盛開的時節。蝴蝶谷,似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細雪,風攜着梨花的清香,在枝桠間微微游蕩,陽光透過片片雪白花瓣的間隙,打下一片片陰影,正是“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那般景致。
繁密的梨花樹下,陽光微醺,微風拂過。
一青衣少女輕輕合上手中邊角微有些泛黃的古籍,只是素手輕拂,發間便就落下幾許雪白花瓣。
少女名喚莫秋心,諧莫愁之意。大約十七八歲年紀,容顏清麗,其一雙眸子乍看靈動狡黠,深視卻淡然若水,似乎矛盾可又契合,顧盼之間,攝入心魂。
正當少女閉目凝神之際,卻聽到:
“師姐,師父找你,師姐,秋心師姐。”稚嫩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入耳間。
莫秋心順着聲音望去,看見不遠處的那棵梨樹及其後露出的的那一角粉色,不禁莞爾一笑:“七七,師姐已經看到你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便只見一抹嬌俏身影從樹後跳出來,真真是動若靈兔。身影是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姑娘,白淨的兩頰上夾着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彎彎的眉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條麻花辮因為她剛剛的跳躍正在左右晃動,煞是可愛。
方七七出來後,小臉上有些失落。
“師姐,為什麽每次你都能看到我。”方七七撓撓頭,一雙大眼睛盡是不解的微微抱怨道。
莫秋心笑笑,然後反問道,“那七七為什麽每次都能找到師姐呢?”而後莫秋心牽着方七七,為她頭上拂去剛剛落下的花瓣。
方七七來了精神,神氣說道“那還不簡單,因為師父說師姐最喜歡梨花了,所以我每次都來梨園找師姐,每次都能找到。”接着方七七有些疑惑,擡頭看着莫秋心的眼睛,問道“師姐,你為什麽喜歡梨花呀?”
莫秋心被這個問題問的愣住了,她好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啊,為什麽呢?”
“逸軒哥哥。”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趴在長滿青藤的牆頭呼喊着下面的少年。小女孩大約四五歲,臉上還略微帶着些嬰兒肥,秀氣的眉毛下有一雙晶亮的大眼睛,明淨清澈。
“青鸾,你怎麽。”底下的少年大約七八歲年紀,溫和清隽,雖年紀尚幼,但君子氣度已現,此時少年眉頭蹙緊,語氣帶着擔憂。
但少年話語還未說完,就被名喚青鸾的小姑娘打斷,“怎麽會在這裏是吧?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誰讓父皇關我禁閉的。”青鸾好像想到了什麽令她不愉快的事,小嘴微微撅起。
“不是,我是問你為什麽又爬上了牆頭,還不趕快下來,若是被別人看到,陛下又要罰你。”少年嘆了口氣,真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要我下來也不是不可以,逸軒哥哥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青鸾開始向少年讨價還價,“為什麽在我關禁閉的時候你不來看我,一次也沒有?”青鸾看着下面眉目清俊,幹淨溫暖如梨花的少年委屈的控訴道,然後越說越委屈,眼眶也漸漸紅了。
少年看到此情形,有些慌了,但還是認真解釋道,“外臣未經昭許,不得深入內宮。”
“可是葉叔叔不是有通行令牌嗎?你就是不想來看我,對不對。”青鸾看着少年,眼睛裏流露出我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神采。
少年無奈的笑笑,已經知道這位小姑娘又在耍小脾氣了,“父親說我必須把《江南志》背出,才可以得到令牌。”說罷少年還舉了舉手中厚重的書籍,“現在可以下來了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青鸾眼中閃過狡黠,喊道“逸軒哥哥你一定要接住我。”然後話音未落便縱身一躍。吓得少年趕忙丢下手中的書,快跑幾步,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身影。
終于,看着懷中的小姑娘安然,少年松了一口氣,随即便皺起眉頭,“你不知道剛剛的行為有多危險嗎?怎麽這麽任性。”
“因為我知道逸軒哥哥一定會接住我的,逸軒哥哥是不會讓青鸾受一點傷害的,對不對。”青鸾沒有一絲恐慌,清澈的眼睛中溢出的只有滿滿的信任。
“青鸾,逸軒哥哥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這是逸軒哥哥對你的承諾。”葉逸軒放下青鸾,承諾道,但話音一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逸軒哥哥不在你身邊呢,所以不可以拿自己犯險,知不知道。”少年真的是愁上心頭,點了點青鸾的鼻尖。
“知道了,逸軒哥哥,你真是越來越像太傅了。”青鸾語帶嫌棄。
随後,青鸾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雙手叉腰,“葉逸軒,我喜歡你。”
“什麽?”葉逸軒愣住了。
“不對呀,你怎麽會是這個反應?”青鸾有些疑惑,又有些惱怒。
“小公主,這次又是跟誰學得?”葉逸軒本就聰慧,看這種情形,大概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呵呵。”青鸾露出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心中已經将一個名叫秦灼的少年罵的狗血淋頭了。“逸軒哥哥,我跟秦灼說好了,絕對不會把他供出來的。”青鸾一副絕對不能供出同伴的義氣表情。
“嗯,我知道了,青鸾是一個講義氣的女孩子,所以逸軒哥哥不問了。”葉逸軒眼中含笑,梨窩淺淺,一陣梨花雨緩緩飄下,粉淡香清的梨花,幹淨溫暖的少年,就那樣不經意的驚豔了時光。
“師姐,你想好了嗎?快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梨花呀?”一陣詢問聲打斷了莫秋心的回憶,莫秋心回神只見身邊的方七七一臉疑惑,還有些焦急。
莫秋心整好思緒,不禁笑笑,笑得溫雅,緩緩答道“因為曾經有一個像梨花般幹淨的少年,溫暖驚豔了時光。”
随後莫秋心便起身離去,師父找她必有要事。
留下方七七疑惑不解,喊道,“師姐,什麽意思啊?”
作者有話要說: 剛開始寫文,有點生澀,諒解一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如果說剛剛的梨花襯得蝴蝶谷好像還處于寒冬,那麽現在的蝴蝶谷就好像真正迎來了春天,入目無際的桃花,十裏桃林,僅留容一人的卵石小道,其兩旁的桃樹排列有序,桃花朵朵,粉嫩嬌豔,灼灼其華。
莫秋心順着小道,踏着滿地的桃花花瓣,來到桃林的盡頭,卻在盡頭三丈遠處停下,向立在盡頭的白衣女子行禮道:“師父。”
女子聽到聲音,輕輕轉身,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好像無際桃花的芳華都在她面前失色,一襲簡單的白裙,一頭如瀑的黑發,沒有一絲多餘,就是如此純粹的美。不僅是精致的五官,更是那通身的風華,好似身處塵世又在塵世之外,就如同誤落塵間的九天玄女。
“秋心,十年了,你我之間的十年之約,你還是當年的答案嗎?”梓落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閃過感慨,但最終還是輕聲詢問道。
“是,還是當年的答案,不曾變過。于當年,我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這些我要親自去尋求答案,所以,師父,我要出谷。”莫秋心看着眼前依舊美麗的梓落,心中不禁感慨,歲月對眼前的女子多了太多太多的偏愛,十年的光陰使自己從一個小女孩成長為十八歲的少女,卻沒有在眼前女子的身上留下一點點任何痕跡,時光甚至讓她多了一份只有歲月才能沉澱留下的美麗。
“秋心,凡事何苦執着于答案,有時,真相才往往最傷人。”梓落眼中閃過痛苦,很快掩去,“人間四月,芳菲已盡,但蝴蝶谷中的桃花才剛剛開放,你不再考慮了嗎?”梓落嘆了一口氣,伸手接住正落下的桃花,試圖勸說眼前倔強的少女。
“師父,桃花落了,自然有其他的花會代替它綻放。而我心中的疑惑,我若不解,便無人可替我去解。”莫秋心看着無邊的桃花輕聲答道,似說與梓落聽,又似說與自己聽。
“罷了,若你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若你以後累了,記得回來,蝴蝶谷永遠是你的家,是你不變的避風港。”梓落知道其實她今日所言所做并不能阻止少女離去的腳步,但她還是想要試一試,她輕笑一聲,她也不過是癡人罷了,随後梓落素手輕拍,原落在白裙的花瓣也紛紛落下,從懷中掏出一枚古樸的令牌,令牌由上好的梧桐木打造,正反兩面,正面刻印着一只展翅高飛的金鳳凰,背面卻是一個飄逸的‘魅’字。
“師父,這金令這麽會在您手中?”莫秋心看到梓落手中的金令目露驚疑之色,因而詢問道。
“這是三年前你及笄之時,現任‘魅’的執令者送來的,這三年,為師一直為你保管,現在,也是該物歸原主了。”梓落看着莫秋心驚疑的眼神笑了笑,遂解釋道。
“那小桐,嗯,也就是現任‘魅’的執令者如今身處何方?”莫秋心眼中充滿懷念的問道。
“江南,紅顏閣,她曾說,你若不去,她便不會離開,現在,也應還在吧。”梓落擡頭看着已經高懸的太陽,語:“秋心,你該走了,若是讓七七知道,又要多一場煩憂。”
梓落話語落下,莫秋心退後三步,向梓落跪拜叩首,“師父,秋心就此離谷,務必多加保重。”莫秋心起身後看了看這十裏桃林,之後便轉身離去。原來她已經在這裏十年了,原來她已離京十年了,她不知道為何父皇要為她定下這十年之約,她只知道,她要找回她的逸軒哥哥,無論是死是活,她要揭開當年的葉氏舊案。
梓落看着莫秋心離去的身影,看着她越變越小,直至消失,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漓兒,既如此不舍,為何還要放她離去。”不知從何時起,梓落的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看不到五官的人,也許說他是一抹黑影才更為貼切。
“隐,雛鷹長大了,就應該讓它飛向高遠的天空。”梓落看着隐,輕輕解釋道,隐是她的救命恩人,當年若不是隐,她早已是一抹孤魂,梓落眼睑微垂,而後又說道“何況,秋心身上的謎團只有她自己才可以解開,這或許是一場歷練,或許會痛苦,但鳳凰涅槃,哪有不痛苦的呢?”梓落只是輕輕的說着,也許問的是自己吧。
梓落說罷便要起身離開,但她好像想到了些什麽,對着隐言道“隐,現在的我是梓落,蝴蝶谷谷主,一個江湖女子罷了,與繁華的京都沒有一絲關系。”
“漓兒,你何苦……”隐顯得有些固執,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的女子,她是那樣明媚傾城像春天的暖陽,溫暖的可以驅走一切陰霾。
“葉雨漓,早已是前塵舊事,早已在和親路上墜崖身亡了,不是嗎?”梓落打斷了隐,自己低聲輕輕呢喃,是對隐說,同樣也是對自己說。
風吹過,花瓣落下,聲音也慢慢逝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出現了,哈哈
☆、六月江南,樓臺煙雨
江南,總是多雨的。
六月,天空飄着些微微的小雨。然,也正是因為這小雨,原本喧鬧的街市冷清不少。
莫秋心撐着一把油紙傘,着一襲淡青色長裙,一頭秀發僅用一根碧玉簪固定,像極了一株在雨中搖曳的青竹。
在街市的盡頭停下,莫秋心擡頭看了眼面前古色古香的建築,“風來居”。
站在門口的小二看到有客人,也急忙招呼起來:“姑娘,裏面請,您真是來對了地方,我們店可是這江南數一數二的,最著名的要數五丁包子,滋養而不過補,美味而不過鮮,油香而不過膩,松脆而不過硬,細嫩而不過軟,還有各地美食,草餅,糖不甩,三不沾……”
在小二滔滔不絕的介紹中,莫秋心收了油紙傘,聽到小二還在講,不由得微微一笑,打斷道:“請問我可以進去了嗎?”
小二愣了片刻,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白淨的臉頰慢慢變紅,斷斷續續地說:“可,可,可以,進,進去了。”
到了裏間,包子的香味迎面撲鼻而來,小二領着莫秋心來到一個臨窗的位置,問道:“姑娘,你要點什麽茶,我們店有龍井,碧螺春,君山銀針,廬山雲霧,青城雪芽…..?”
“來一壺青城雪芽吧。”
“好嘞。”
“你好,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莫秋心在茶上來後,問住了店小二。
“您說。”
“一年前,這家店名不是“墨包子”嗎,難道換主人了?”莫秋心為自己斟了茶後,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原本是叫‘墨包子’的,”店小二心中說多了都是淚,“但是,唉,一年前,我們老板娘見到了天下第一劍客——風冉,一見鐘情,從此開始倒追,這不,連包子店的名字都改了。”小二向莫秋心解釋道,語氣中帶着無可奈何。
“原來是這樣,難怪,”莫秋心在心中盤算,“風冉——‘劍氣縱橫萬裏,一劍光寒九州’。”莫秋心低聲自語。
“啪啪。”突然莫秋心聽到了鼓掌聲,向着掌聲聲源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黃衣的妙齡女子立于樓梯口,朗朗道:“姑娘說得真好。”
這句話聽得其他人雲裏霧裏,可莫秋心卻聽懂了,不僅在心中訝異,‘剛剛自語的音量并不大,可卻被聽到,可見此女子武功修為不低。’
那黃衣女子一步步向莫秋心走來,近看才發現那女子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透露些淩厲,容貌并不算絕美,卻很有味道。在莫秋心打量女子的同時,那女子也在打量着莫秋心,裝飾簡單卻難掩高貴,容貌即使在多出美女的江南也能算作上等,笑容看似親切卻透着些疏離。
“小女子名喚墨霈,是這‘風來居’的主人,剛剛無意間聽到姑娘對于風冉的評價,才冒昧出言,擾了姑娘清淨,真是歉意。”墨霈在莫秋心旁邊的位置坐下,為剛剛的行為解釋道。
“無妨。”莫秋心倒了一杯青城雪芽遞于墨霈,淡淡答道。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墨霈接過莫秋心遞來的茶,品了一口放下,眼神淩冽問道。
“相逢何必相識,墨姑娘,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何必告知姓名。”莫秋心疏離答道。
“我意本也如此,可姑娘剛剛所言提到了風冉。”墨霈顯然有些着急,“姑娘若告知你與風冉有何淵源,我便以消息換之,姑娘來我‘風來居’難道不是為此嗎?”
“這确實是我的來意,誰不知江南若要消息必找您‘墨包子’,不過,墨姑娘剛剛的話是否作數?”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女子亦若此。”
“我與風冉不過一面之交。”莫秋心笑笑答道。
“此言可真?”墨霈眼中充滿疑問。
“絕無虛假。”莫秋心看了看墨霈,眸中一片清澈,問道:“墨姑娘,你已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可以問我的問題了嗎?”
“自然,你要問何?”墨霈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因為她從莫秋心的眼中看不出虛假,這種情況一般有兩種,一種是莫秋心所言非虛,另一種則是其心思太深難以揣測,而她相信是前者。
“紅顏閣。”莫秋心答道。
突然墨霈的神色變得很奇怪,“姑娘,你知道‘紅顏閣’是什麽地方嗎?”
“你只需要告訴我它的具體位置就好。”
“朱雀大街。”墨霈現在看莫秋心的眼神透着疑惑。“姑娘,你去那幹嗎?”
“這便與墨姑娘無關。”莫秋心淡淡笑道。
墨霈是爽朗之人,既然人家不想說,她便不問,但她還是有一事不明,直接問出,“姑娘,這個問題不必要來找我吧。”
“交易為一,二則我想與姑娘認識一下。”莫秋心解釋道。
“可以,墨霈。”墨霈爽快答道,江湖兒女,本就不拘小節。
“莫秋心。”莫秋心亦言道。
随後莫秋心留下茶錢,撐着油紙傘在雨中離開。
墨霈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拍了拍腦袋,自言自語道:“她好像設了一個局。”
“嗯,才發現嗎?”男子清朗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帶着些鄙視。
“言諾,你是不是想死。”墨霈立即炸毛。不過,轉而冷靜下來,“可是,她花了這番心思想要做什麽呢?”
“她不是說了嘛,交個朋友啊。”言諾懶懶說道。
“言諾,你來江南做什麽?”墨霈也不再想,反正不過是欠了一個消息罷了。然後,她向言諾問道。
“不是去江南,去都林。”言諾答道。
“呦,你不是最怕麻煩的嗎?怎麽開始憂國憂民了?”墨霈調侃道。
“還不是為了那個小子。”言諾攤攤手,無奈說道,那個小子沒事幹嘛要去當那個勞什子的官,那小子心裏有事,但他從來都沒說過。算了算了,誰讓那小子和他一起長大,幫就幫吧。
☆、紅顏閣中,故友重逢
雨下到傍晚才漸漸見停,莫秋心在客棧裏換了一身淺藍色男裝,高聳的領子将脖頸遮住,烏黑的頭發梳成男子的發髻,用白玉冠固定,膚色在脂粉的刻意塗抹下略顯黝黑,腰間別一根碧玉笛,再配上她淡然的氣質,讓人不禁贊一聲,好一個翩翩少兒郎。
時間流逝,夜,漸漸降臨,其他地方已熄燈安眠,但朱雀大街依舊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着女子脂粉的香氣,由遠及近或由近及遠的傳來女子的歌聲。
莫秋心走到一家與其他青樓略有些不同的建築,它沒有招呼客人的姑娘,因而門前顯得冷清。上方牌匾上印着三個大字‘紅顏閣’。
莫秋心踏步進去,便有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前來領路,經過一段青石板路,便可以遙望前方一棟燈火闌珊的閣樓,閣樓兩旁刻着一副對聯,“青樓青夢煙非煙,紅塵紅顏誰染誰”,橫批
“鏡花水月”。
“這紅顏閣的主人應是一個妙人。”莫秋心看到對聯對身旁的小姑娘語道。
“公子應是第一次來‘紅顏閣’吧,有些規矩我得先跟您說一下,”小姑娘停下,認真說道,“首先,‘紅顏閣’的姑娘接不接客都由她們自己決定,公子不可強求,否則後果自負。另外,千萬千萬不能得罪這裏的主人——水月姑姑,好了,言盡于此,公子,現在請交領路費,一兩銀子。”小姑娘說完後便攤開掌心,索要銀子。
莫秋心笑笑應了,而莫秋心将銀子付給小姑娘後,走了幾步,就踏入了閣樓。
閣樓內部與外間可謂天壤之別,外間清幽雅致,裏面富麗華貴,以千顆夜明珠為燈照明,水晶為簾隔開一間間雅間,數不清的琉璃燈為飾,桌椅皆為上好沉香木打造,在其中心有一座極盡奢華的舞臺,以白玉為底,黃金為邊,臺似蓮花,步步生蓮。
其間,已有衆人尋歡作樂,莫秋心僅眼風一掃,不留痕跡。
此時,一位大約二十五六的女子來到莫秋心身邊,問道:“公子,是尋人,還是聽曲。”這年頭,來青樓尋人的也是不少,故女子有此一問。
聽此言,莫秋心便知對方已經看透了自己女子身份,不過也未顯慌色。畢竟此女子常年混跡于風月場所,對于男女當然十分了解,自己這三腳貓的易容自是瞞不過她的眼睛。
“尋人和聽曲。”莫秋心說罷便走到較為角落的桌子坐下,問道:“你們有茶嗎?”
女子笑了笑,答道:“有是有,不知公子想要什麽茶?”
“青城雪芽。”突然間四周暗了下來,唯有中心的舞臺依舊明亮。
女子退下。
莫秋心将視線轉移至中心的舞臺上,此時,舞臺上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舞裙的少女,姿容清純,眉目精致,宛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舞袖輕揮,開合自若,身姿翩若驚鴻,每一次的起身,每一次的落地,都是那般完美,眸光流轉,衆人心中只有一字,“美”。
“公子,茶來了。”女子将茶放到桌上。
“謝謝。”莫秋心說道,然後問道:“她是?”
女子笑了笑,“她便是紅顏閣的花魁——青蓮,也是江南有名的清倌。一月才舞一次,不過公子運氣真好,第一次來就能看到。”
“你怎知我不是算好了時間來的呢?”莫秋心聞言反問道。
女子又笑着言道,“公子可真會開玩笑,青蓮姑娘向來随心而行,跳舞可從沒有固定時間,公子莫不是青蓮姑娘肚中蛔蟲。”
“自然不是。”莫秋心說完便沉默了下來,靜心觀舞。
一舞作罷,大堂又重新亮了起來,一舞作罷的青蓮姑娘在燈亮的瞬間退了下去,現在的舞臺上是一位身着紅衣的妙齡女子,女子大約二十出頭,若單論容顏,她遠不及剛剛的青蓮姑娘,但她的美更多的是在于那好像從骨子裏透出的妩媚,眉間一抹朱砂,像極了彼岸的曼陀羅花,絕美卻致命。一雙丹鳳眼眼波流轉,淨顯嬌媚,但莫秋心卻從其眼睛深處看到的是深深的不屑與厭惡。
“各位客人,今天青蓮的表演到這裏就結束了,各位可自便,一定要玩的開心。”水月笑着說道。
“水月姑姑,這青蓮姑娘一月才舞一曲,我等實在是難保眼福啊,你說可怎麽辦啊。”一個富家公子滿眼癡醉的望着水月,最後一句帶着些下流意味。
“噗呲。”水月笑了出來,用笑意掩蓋住了厭煩,嬌嗔道:“劉公子,真不是我不讓,青蓮實在是倔得很,我可勸不動她。”
說罷,水月便要起身離開,經過莫秋心身邊時,莫秋心低聲說道“想見疏桐梁月下,幽鴻無伴立寒沙。小桐,還記得嗎?”
“公….”疏桐震驚的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然後趕緊禁聲。
現在決不能讓人知道眼前少女的身份。疏桐笑了,笑得驚豔,因為她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喚她小桐的小女孩,看到了她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那抹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水月,疏桐,魅,小桐都是一個人,可不要搞錯了
☆、君子如玉,溫潤端方
竹林清幽,庭院深深,很難想象在紅顏閣中能尋到這樣的靜地,竹林掩蓋中,依稀可見兩道女子身影。
“屬下參見公主。”疏桐依舊一身紅衣,單膝着地,目光凝注于眼前已換回女裝的清麗少女。
“小桐,快起來,你我多年未見,你怎麽變得這麽多禮了。”莫秋心伸手扶起行禮的疏桐,笑笑,語道:“小桐,你為何隐身于青樓之中。我記得,以前的你,最不喜的便是煙花之地。”
“公主,現在的我已不複當年,何況,公主,我知道你一直想查明當年到底是因為何事使得葉氏一族一夕敗滅,說實話,葉家代代忠良,謀逆,誰信?”疏桐打斷莫秋心還未出口的話語,最後一句透出質疑,旋即解釋道,“當年葉家旁支都處于江南,我在這裏也好保護他們,至于青樓,卻是最容易隐匿身份的地方,”
“小桐,不要再稱我為公主了,這裏不是皇城,你就叫我為秋心吧。在蝴蝶谷中,師父為我改名莫秋心。”莫秋心看着疏桐輕輕說道。
“公主,禮不可廢。”疏桐堅持道,随後又退了一步,“若公主不願屬下這樣稱呼,屬下便稱呼公主為小姐吧,當年先皇将魅交于公主,公主便是屬下一生的主人。”
“既如此便随你吧。”見疏桐堅持,莫秋心便未再勸說。
疏桐接着說道,“小姐,你要不要去見一見葉少夫人,當年屬下得到消息,趕到鎮國公府時,在火海中只救出被鎮國公夫人護于身下的葉少夫人與她腹中孩兒,也算是為葉氏一族留下一支直系血脈。”
莫秋心沉默之後,愧疚說道,“我還是不去了吧,葉氏一族被滅,畢竟是皇兄下的令。”
“罷了,小姐,不去也好。那下一步,你的打算是什麽呢?”疏桐也不勉強,只是問道。
“我先去一趟都林郡,今年海江之水沖過都林郡大壩,使得死傷無數。”莫秋心嘆了一口氣,說道。
“小姐,疏桐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應留于此地,正如你當年留于此地的原因一般。”莫秋心婉言謝絕。
“那我派人保護你。”疏桐再次出言。
“不用,我雖武功不高,但論起輕功,卻鮮有人比,疏桐,正如你不複往昔,我同樣不是當年的我。”
京都,皇城,民和殿中
入目便是一片金色,彰顯着獨屬于皇族的尊貴,其間七十二根翔龍畫柱屹立,梁枋上飾以和玺彩畫。門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紋,下部浮雕雲龍圖案,镌刻龍紋的鎏金銅葉處處可見。正中鑲嵌着九龍金漆寶座,寶座兩側是金雲龍圖案的巨柱,寶座前兩側有四對陳設:寶象、角端、仙鶴和香亭。寶座上方藻井雕有蟠卧的巨龍,龍頭下探,口銜寶珠。
“海江決堤,江水湧入都林郡,死傷衆多,朕欲派糧赈濟,控制災情,不知哪位卿家願。”位于寶座,身穿明黃繡有五爪金龍長袍的男子說,男子有着刀削般立體的五官,不怒自威,飛揚的濃眉下一雙墨玉般的眼睛掃視着下方的衆位大臣,整個人散發出帶着壓迫的王者之氣,話語清淺卻讓得下方的大臣們冷汗直流,不敢直視,他便是大夏王朝現任帝王——莫琉。
靜默一段時間後,一個清潤的聲音響起,“臣雖不才,但亦願為陛下分憂,況臣出自江南,與都林比鄰,臣亦擔憂,願陛下全臣私心。”
聽到此話,原本低頭降低存在感的大臣們心中都放下了一塊大石,這種差事先不論難易,若做不好,必要受罰,若做的太好,必會引起帝王猜忌,自古帝王皆多疑,尤其是眼前這位,葉氏一族三朝元老,榮寵三世,還不是說滅就滅了。
大臣們擡頭看向聲音的主人,一個大約二十歲的男子,身着紫色朝服,以紫金冠束發,眉目清俊,一雙宛若黑曜石的眼睛靜水無波,君子如玉,溫潤端方。
看到夏淵,聽到他這番明貶暗褒的話,那些大臣們似乎明白他為何能夠在弱冠之年位極人臣。
“夏相不愧為我朝棟梁,若不準,倒顯得朕不通情理。”莫琉露出笑意,似乎真的是欣慰,不過眼睛中透着些淩厲,似乎想看透眼前這個過分年輕的左相。
“謝陛下憐恤之恩,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陛下重托。”夏淵直視莫琉的眼神語道。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終于出來了
☆、行至燕嘉,劍拔弩張
靖安十二年,海江水越都林郡,使糧淹人亡,民不聊生,帝憂其民,特遣左相夏淵,赴都林,治水派糧,安定民心。
燕嘉山處都林江南分界,時黃昏。
一群身着便衣的人運着貨物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待到一片空曠地方時。
“夏相,現已至燕嘉山,明日便可抵達都林郡,現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休息一晚。”一在馬上的粗犷男子向車內建議道,話語恭敬,但眼睛中卻充滿了不屑。
聞此言,夏淵掀開馬車的簾子,一雙平靜的眼睛便直接對上了粗犷男子,男子連忙收起眼中的不屑,心中有些忐忑。
“陸将軍常年在外,自是比在下更懂得出行事宜,以後像這類事,陸将軍自行決斷即可,何況陛下派我們一起赴都林,不正是讓我們互補嗎?”夏淵似乎沒有看到陸捷眼中的不屑,話語依舊平淡,但其中的意思卻讓陸捷心頭一震,這不就等于讓他做一個只負責後勤的空職,莫不是夏淵已經看出了陛下讓自己随行的目的。想到此處,陸捷眼睛向夏淵看去,卻只能看到夏淵清俊面容上從未變過的清淺笑容。
“聽風,吩咐下去,今夜在此休息。”沒有理會陸捷試探的眼神,夏淵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懷中抱着一把古樸黑劍。聽到此言,一瞬便沒了蹤影。
知道男子已經明白自己意思,夏淵轉過頭看向了遠方的夕陽,耳邊響起了一聲稚嫩童語。
“逸軒哥哥,我昨天聽到太傅對着夕陽念詩呢。可有意思了。”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口裏塞滿了糕點,兩腮鼓起的樣子像極了進食的倉鼠,對着旁邊看書的少年含糊不清的說着。
聞此言,少年輕輕把書合上,置于石桌上,又倒了一杯茶遞于小姑娘,待小姑娘把口中的東西全部咽下之後,少年才問道:“太傅念了什麽?讓你認為有趣。”
小姑娘慢慢站起,整了整衣服,對着夕陽,學着太傅的樣子搖頭晃腦,嘆息兩聲後,才念道‘向晚意不适,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而少年其實心中并不覺得有趣,不過看着眼前調皮活潑的女孩,少年嘴角不經意的彎起,既然青鸾覺得有趣,那便有趣吧。
站在旁邊的陸捷看着夏淵,不禁想起了啓程時其父護國公的囑咐,讓他不要招惹夏淵,當時他只道父親杞人憂天,夏淵再有才華,也不過是一個二十二歲的毛頭小子,能懂幾分世故。若不是運氣夠好,怎麽會在這個年紀位極人臣。畢竟自己的年齡是他的兩倍,經驗也要勝于他,可他沒有想到的時他竟一點也看不透夏淵,反倒是自己在他的眼裏就像一張白紙。
正當陸捷和夏淵都各懷心思的時候,有一股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其中有腳步聲,有叫喊聲,還有有武器撞擊的聲音。
聽風瞬間來到夏淵身邊,陸捷也按住腰間的佩劍,其餘各人也都拿出随身的武器,警惕四方。
沒多久,他們便被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們團團圍住,這些中人,有的拿着鋤頭,鏟子等農具,有的拿着木棍,有的倒是拿着刀具,但有的甚至只背着一籃石頭。場面怪異的讓人摸不清頭腦。而夏淵一直在深思着些什麽。
正當雙方拔劍弩張之際,一個身材魁梧,背着鋤頭的壯漢站了出來,粗聲粗氣的說:“叫你們管事的出來,我們只劫財,不殺人。”
話語剛落,便有一片的眼神落在夏淵身上,壯漢的眼睛自然而然的也定在了夏淵身上。
同時夏淵也在打量他,眼神平靜如水,但壯漢卻心中忐忑,劫持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但昨天那個少女告訴他,只要他這樣做,他就可以回到都林。為了他的妻子兒女,賭就賭吧,于是他的眼神重新堅定起來。
“你們是平民百姓吧?”夏淵溫和問道,平靜的聲音傳到了壯漢的耳中,他愣在了那裏,他沒有想到夏淵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是,我們是都林百姓。”壯漢回神後答道,聲音厚重堅定。
這句話傳入了陸捷的耳中後,陸捷震驚道,“怎麽會,前幾日還收到都林郡守的傳書,說災情已經穩定下來,人民生活也都已經回到正途了。”
“那是因為他在粉飾太平,都林水災至今已有兩月,都林郡守卻一籌莫展,為了頭上那頂烏紗帽,他當然是報喜不報憂。”輕靈的女子聲音響起,話語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然後女子聲音帶着嘲諷,“而且,這個喜還是虛報的,靠把災民趕出都林郡來達到目的,也只有你們這些當官的人才能辦到。”話語落下,衆人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一身着綠衣的少女斜靠着一棵大樹上,少女長相清麗,氣質清華高貴,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門,所以當少女出現在這裏時,所有人的感覺都是她與此場景格格不入。
不過,陸捷聽到少女言語,正要發作時,便聽見周圍原本兇神惡煞的男人們,齊刷刷的喊了一聲:“莫姑娘。”
☆、故人相逢,相見相殺
清亮的聲音驚散了林中栖息的鳥兒,陸捷在聽到少女話語後,下意識向身旁的夏淵望去,心中想着夏淵如何應對這大逆不道的話語。
夏淵見到莫秋心,心中便生出似曾相識之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很快又歸于平靜。
“莫姑娘,此舉何意?”夏淵問道。當見到這姑娘第一眼,他便知道今日之事是刻意為之。
聽到此言,莫秋心愣了一瞬,她并未想到夏淵會如此直接,但也只是一瞬,莫秋心便恢複了淡然,“既然夏相如此直白,我亦不繞彎子,我呢,設計這一場,的确有我的目的。”
“大膽,你可知公然攔阻欽差是大罪。”陸捷聽到此言,立即發作起來,“來人,給我把這個妖女”
“陸大人。”平靜的聲音打斷了陸捷未說出口的抓起來。陸捷看向夏淵,卻只看到一派淡然。
“莫姑娘,不妨說說你的目的。”夏淵說道,語氣溫和。
“第一,讓這些百姓重回都林”莫秋心看向夏淵。
“自然。”夏淵應允。
“第二,你要允許我與你們一同前往都林郡。”莫秋心提出第二個要求。
“不行,你怎麽能和我們一起呢?”在夏淵思考時,陸捷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陸大人說的有道理,此是公差,莫姑娘終究不方便。 ”夏淵拒絕道,清淺笑意一直未退。
“夏淵,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你對我的客氣便可以證明,那何不再客氣一些呢?”莫秋心亦笑。
“什麽意思。”陸捷下意識發問,他一直在疑惑夏淵的态度,雖說夏淵确是君子溫潤,但今日卻實在太好說話,令人生疑。
莫秋心看了陸捷一眼,眼中的鄙視不加修飾,解釋道“第一,我知道你們的身份,第二,我知道你們的行程,第三,當然是這些百姓的意志。”
陸捷虎軀一震,将各種事情串在一起後便明白了所有,而後望向莫秋心的眼神充滿了忌憚,再之後忌憚演變成了殺意。
“你想殺我?可你想過沒有,我既然敢把這一切告訴你,我說我手裏沒有籌碼,你信嗎?”莫秋心眼中閃過狡黠。
“莫姑娘,所以,這是一場談判,或者說,交易。”夏淵笑意未變。
“如果夏相想要這樣理解,也是可以的。”莫秋心直接對上夏淵的眼睛,卻發現自己好像望見了深潭,然後莫秋心便将眼神撤去,“那不知夏相是否同意?”
“交易貴在雙方都可以打動對方,我希望莫姑娘可以拿出打動我的東西。”夏淵并沒有給出确切答案,只是含笑望着莫秋心。
“不知夏相是否知道和泰年間的那場大水,還有它的後續。”莫秋心收起狡黠,認真說道。
“所以,莫姑娘”
“我來自蝴蝶谷。”莫秋心自信的笑了起來,她知道夏淵會做出她期待的決定。
果然,夏淵想了一會,揚起唇角,“歡迎莫姑娘加入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終于見面了
☆、初達都林,各方心思
友好的達成協議後,便出現了一個神奇的景象,一襲青衫,豐神俊朗的夏朝年輕左相坐在馬車前方,自在的充當馬夫角色,而身旁衆人皆一臉尴尬。
“夏相,要不,您還是呆在馬車中?”實在忍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陸捷開口詢問道。
“陸大人,男女七歲不同席,若我在馬車中,豈不對莫姑娘清譽有損。”夏淵笑笑,遂解釋道。
“那姑娘還有清譽。”陸捷撇撇嘴,在心中默默想道。開口卻變成了“出門在外,總需變通,何必總拘泥于小節。”此言便別有深意。
夏淵眸光凝于陸捷,笑意褪去,“淵雖不才,亦自幼熟讀經典,聖人之言,時刻銘記,不敢有一絲逾矩,陸大人此言,将淵置于何地?”
夏淵雖語氣平淡,但陸捷卻感到一種似泰山的壓迫,于是言道“是下官所慮不周,還望夏相恕罪。”說道便要起身行禮。
夏淵收回目光,虛托示意不必多禮,卻不再多語。
而此時的陸捷中衣早已汗濕,看向夏淵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
馬車中的莫秋心将所有對話聽取後,粉唇微抿,吐出三字“老狐貍。
時間就在各懷心事的沉默中慢慢流逝。
都林郡城門口,都林郡守帶領着一衆大臣,翹首以盼着夏淵的到來,在昨日,郡守便接到陸捷的傳書,夏淵會在今日抵達都林。
都林郡守名曰江世,乃靖安六年進士,與夏淵為同年考生。夏淵十六歲高中狀元,衆考生心中不忿,為服衆,靖安帝特許考生拜讀夏淵之文,而江世便是其中之一。
想到當年,江世心中忐忑許多,他知曉夏淵是有才之人,而都林之事,他搖搖頭,面露苦色。
而當夏淵一行人到達都林時,看到的便是隆重的接待儀式與繁華平靜的街道盛景。夏淵只是溫和的笑笑,無人猜透他的心思。而莫秋心則嘲諷一笑,很快褪去。
“下官見過夏相。”雖猜不透夏淵心思,但行禮總必不可少,于是在片刻遲疑後,江世便做出決定,其後一衆官員也一并行禮,場面甚是壯觀。
“衆位不必多禮。”夏淵依然笑得溫和。
“夏相,下官已為您與諸位安排好住處。”江世起身說道。
“多謝江大人。”夏淵溫和中卻透露出疏離。
而這份疏離使得莫秋心目露疑惑,徑直望向夏淵。在莫秋心心中,夏淵此人,一貫以溫和面對世人,只要他想,不論是誰,皆會贊一聲溫潤如玉,君子端方。
而今日這份疏離,愈發令人深思。
?“莫姑娘,怎用這種眼神望向在下,在下今日有何異處。”看到莫秋心毫不掩飾的疑惑,夏淵愣了片刻,語氣溫和未顯疏離。
當江世看到莫秋心時,心中已是生疑,而後聽到夏淵此言,更是驚疑,要知道夏淵雖相貌俊逸,氣質溫潤且博學多才,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但身邊确确實實從未有過紅顏。一定要說的話,夏朝第一位女将軍鳳雅倒是曾經放言道,她心悅夏淵,但卻被夏淵婉言拒絕,一怒之下,奔赴邊疆,至今未曾歸京。
“這位姑娘如何稱呼?”江世在心中百轉千回後向莫秋心客氣問道。
莫秋心聞言秀眉微挑,便知江世誤會了,下意識夏淵望去,發現夏淵并沒有解釋的意思,不知是不在意呢,還是沒想到呢。但無所謂,莫秋心笑得秀婉,“我姓莫。”
☆、望江歡慶,樓外言諾
在安排好夏淵一行人的住宿後,江世便向夏淵提出邀請,“夏相,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下官已在望江樓設下接風宴,還望夏相賞光。”
“自然,江大人一番美意。”夏淵溫和答道。
“如此,下官便先行告退。”江世行禮之後退出房間,将房門輕輕合上。
房間內的夏淵看着看似簡單卻處處透露着奢華的裝飾,溫和不在,目光深邃。許久,輕輕笑了出來,“劉宋先生臨摹的《采薇圖》,倒也雅致。”走到書架旁,目光掃過,凝住,随後抽出一本《四海志》,臨窗而坐,醉心于書。
時間流逝,天漸漸暗下。
“扣,扣”兩聲敲門聲響過過後,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公子,時間到了。”正是聽風。
聞此言,夏淵将目光從書頁之上移去,雙目遠眺,待目光收回時,從窗前的翠竹折下一片竹葉,夾在書中。随即,入了內室。
一陣風吹過,正好書頁停在竹葉之處,書“和泰十年,古江水破壩,入古建郡。一月,水患平,瘟疫起,傳者死者過半,幸遇一女子,醫術甚絕,追其溯,蝴蝶谷。”
待夏淵從內室出來,已經換了一身長衫,一襲白色布衣,衣擺處青色竹葉,更襯得身姿挺拔,溫雅謙和。
夏淵推開房門便就看到江世立于旁側,眉宇間盡是憂色,待看到夏淵時,憂愁盡數褪下,恢複了謙卑的模樣。夏淵也未曾戳破,只是問道“是否現在出發?”
“夏相,轎子已備好,還請大人移駕。”江世行禮并答道。
“不必坐轎,早就聽聞都林黃昏極美,既來此,錯過豈不可惜。”夏淵婉言謝絕,語氣清淺。
“大人,望江樓距此甚遠,不如以轎代步。”江世勸說道。
“江大人,既然夏相有如此雅興,你又何必掃了人家的興致呢,君子成人之美。”清靈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莫秋心來到附近,“你說是嗎,夏大人?”
“莫姑娘自然在理。”夏淵笑笑,唇邊梨渦隐現。
莫秋心看到梨渦,不由得失神片刻,腦中閃現出一個白衣少年,笑意清淺,溫暖陽光。
“莫姑娘,莫姑娘”見莫秋心失神,夏淵不由得喚了兩聲,才将莫秋心的心神喚回。“莫姑娘怎的又愣神了起來。”夏淵話語中帶着一絲戲谑。
“許是夏大人今日太過豐神俊朗,一時看呆了去。”莫秋心聽出戲谑,反擊答道。
“莫姑娘此言倒是讓在下汗顏,愧不敢當。”夏淵似是毫不介意,順勢答道。旋即向着江世說道,“陸大人必然會像莫姑娘所言那般,成人之美,是吧。”
“自然,既然夏相想要欣賞都林的黃昏,下官豈敢有阻攔之意。”江世再次向夏淵行禮,聲音中帶着些顫音,好像在盡力掩飾些什麽。
都林黃昏果然極美,漫天金黃,暮霭多姿,街道兩旁的木質閣樓似隐于雲端,遠觀近看皆各具風情。只是令人詫異的是街上除了夏淵一行外,行人零落,且皆神色惶然,步履匆匆。
見此情景,夏淵只是唇角微抿,未動聲色,莫秋心斜瞥了夏淵一眼,眼中露出嘲諷,他們身後的江世一滴冷汗從額前滑落,默默的觀察并揣度夏淵的心思。
終于,在各方心思各異的情形下,望江樓近在咫尺。
望江樓不愧是天下第一樓——樓外樓的産業。
臨江而建,四層閣樓,雕梁畫棟,初見雄偉壯闊,使人心生波瀾,胸中豪情自生。細觀,層臺聳翠,精細講究,令人一飽眼福,美不勝收,實讓墨客心馳,可稱福源寶地。
入得此樓,才知外部盡是冰山一角。一層視野遼闊,大堂之內,一張圓形大桌居于中央,可容百人,大小不一方桌散于四周,大者可容數十人,小者僅容數人。如此布置,取天圓地方之意。上了木梯,去往二樓,二層四周皆為書架,廳中散布也盡是書桌,筆墨紙硯皆備,皆為上品,價值不菲。廳中亦伴有陪侍書童,酒飯菜肴,皆精細巧致。自然二樓之價也是不菲,但樓主曾言,入得二樓之人,若确有才情,可以以所寫詩文付之。為避免喧雜影響,另置一樓直達三樓之梯,入得三樓,置有四間包間。煙柳亭,取自“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映荷臺,取自“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紅楓樓,取自“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青竹閣,取自“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至于四樓,卻是不對外開放,只是望江樓樓主待客之處。
夏淵一行三人及江世和另外一位官員還有三位當地德高望重的名紳共八人便是被安排在三樓的青竹閣,雅致寧靜,閣中各方皆挂着一幅當代名畫,雖是臨摹,卻幾乎以假亂真,其價值亦是不菲,比如顧岩先生臨摹的《江雪》,雖非原作,亦是千金難求的珍品。
待得菜上齊後,大拼盤桃李芬芳,六圍碟:椒麻脆肚,姜汁四季豆,怪味雞塊,如意春卷,糖醋油蝦,蜜汁龍眼。四熱炒:繡球幹貝,煲仔魚丸,寧式鳝絲,幹煸牛肉絲。八大菜:鳳尾蝦排,北京烤鴨,冰糖湘蓮,羅漢齋,花菇田雞,糖醋鯉魚,白汁菜心,雞蛋玉米羹。二點心:稭松甜餅,蟹黃灌湯包。水果:哈密瓜。
看到這些菜,夏淵溫和褪去,目光深邃,語氣也沉了下來,“江大人,這是何意?”
江世急忙跪下,“下官,下官立刻把這些菜撤去。”
一旁的陸捷卻自認為抓住了夏淵的把柄,語氣激憤,“夏相,你又是何意,這些菜大多出自江南,且皆色香俱全,即使你不滿意,這也是都林百姓的血汗,豈容你糟蹋。”
陸捷說完,感到這些天因被夏淵壓制而心中積聚的郁結之氣散了不少,卻未發現身旁的名紳皆面露尴尬之色。
莫秋心嘲諷一笑,解釋道,“這是歡慶宴,難道都林大水是什麽值得慶祝的事嗎,陸大人?”
“歡慶宴?江大人,你何意?”陸捷立刻便指責起了江世。
“夏相,陸将軍,下官也不知為何會這樣,下官将此宴交于望江樓全權籌備。”江世急忙解釋道,随後向陪侍說道,“把你們掌櫃的叫來。”
陪侍退下,片刻後。
一年輕男子信步而來,身着白色錦袍,是難得一見的雪緞,雪緞作為最稀珍的衣料,一年只産五匹,其中三匹進貢入宮。白色錦袍運用蘇繡中的錯針繡以金線勾勒出了幾叢蘭草,腰間金帶以銀絲渲染雲紋,華貴而典雅。
待得男子走近,才發現男子足下之履竟是上好的紫檀木,男子頭戴白色暖玉冠,雕刻極為精致,可更為精致的卻是男子的容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處,如墨黑發,懸鼻薄唇,一雙桃花眼繁星閃爍,眼角盡是風流多情,唇角一抹笑意,亦正亦邪。
“聽說,諸位在找掌櫃,不巧,在下便是。”男子語氣慵懶。
一句話便将諸人思緒拉回,江世見過望江樓掌櫃,随即問道,“閣下并非望江樓掌櫃,閣下究竟何人?”
男子唇邊流瀉出笑意,聲音懶散,“樓外樓,言諾。”
作者有話要說: 支持我呦。
☆、一諾千金,慎思明辨
提起言諾,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夏朝首富,樓外樓樓主,無論是在朝堂還是江湖,他皆獨占一席。
曾有好事者排得公子榜,公子榜上之人,才貌品行皆上上之選,一代一代進行更替。現今榜上有名者,現場便有兩位,少年丞相夏淵,樓外樓主言諾。
夏淵君子如玉,溫雅端方。言諾鮮衣怒馬,少年風流,兩人不分伯仲,皆是無數春閨少女的夢中情人。當莫秋心見到言諾的第一眼,也罕見的失了神。
因公子榜之故,當衆人回神後,皆将目光轉向夏淵。
“言公子,此舉何故?”夏淵平靜問道,波瀾不驚。
“傳言夏相七竅玲珑心,難道夏相不明白言某之意。”語畢後,言諾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難道傳言有誤,夏相竟是平庸之輩。”
“在下不才,傳言謬贊。”夏淵只是自謙笑笑,“不過若言公子不作解釋,按在下所想,言公子此舉,可會招致禍端。”
“我現在太過無聊,途徑都林,突然想要看看都林黃昏。”言諾懶懶坐下,語氣三分邪氣,“不過,除了黃昏,我還看到了許多有趣的事,夏相可想知道。”
“若言公子願将此告知在下,在下自然願聞其詳。”夏淵同樣坐下,溫和以答。
“我想說,夏相想聽,不如夏相陪我到四樓暢敘如何。”言諾依然是那副懶懶的模樣。
“大人,不可。”江世急忙阻止,随後覺得自己太過急切,“夏相,此人乃江湖之人,你一人前往,實有不妥。”
“哦,江大人這是怕我對夏相圖謀不軌。”言諾拉長聲調,随後立起身,燦然一笑,色若春曉之花,“可是,我還沒有那麽蠢,夏相,你說呢?”
“言公子自然是聰明人,既然言公子盛情相邀,淵恭敬不如從命。”夏淵溫和一笑,唇邊梨渦微陷,竟是比之言諾更甚三分。
因着言諾只邀夏淵一人,其餘人皆留在三樓青竹閣,先前之菜已撤下,換上新菜,江世陸捷等人心中有事,此間竟只有莫秋心一人不停動筷。
四樓卻并非外人傳言那般神秘,雖亦清雅甚絕,布置卻極為簡單,內含道藏三千,不為外人道也,居中一桌,僅此而已。
言諾先行坐下,收起懶散姿态,将右手邊杯盞推至夏淵手邊,“慎思,六安瓜片,時間剛剛好。”随後将左手邊酒壇打開,倒入已備好的酒杯中,酒香四溢,卻是桑落酒。
“這麽多年,你的習慣依然未改。”夏淵接過茶盞,微抿一口輕輕放下。
“慎思,收起你那些客套和僞裝,你不累,我都替你累。”言諾一飲而盡,滿眼嫌棄,“明明最是無情,卻偏偏有一副欺騙世人的溫雅面龐。”
“不說這些,僞裝多了,連自己都騙住了。”夏淵自嘲的笑笑,“突然想喝酒了,千金,你怎能如此小氣,自己喝酒,為我備茶。”
“你怎能喝酒,你可是滴酒必醉。”言諾眼中依然嫌棄。
夏淵突然有些許怔愣,其實他千杯不醉,但他自少年時就對外宣稱滴酒必醉,只因他需時刻保持清醒,一着不慎,便萬劫不複。
夏淵依然溫和一笑,收起所有思緒。
對面的言諾突然正色“慎思,不想笑就別笑,你其實可以活得輕松些,你我相識十年,在這裏,你可以做回自己。”
夏淵收起笑容,“千金,習慣了。”随後喃喃自嘲道“欲騙世人,必先自欺。”
“慎思,”
“千金,我拜托你的事查的怎樣?”言諾話剛開口便被夏淵打斷。
“都林現在情況很糟,大水一沖,百姓一年的收成就沒了。江世為儲糧分配,将部分百姓趕出都林。”言諾罕見的認真神态。
“我一直在想,江世此人雖才幹有限,但确實憂民,此事并非他的風格。”夏淵蹙眉深思。
“沒錯,這件事确實不是江世的手筆,是林武借江世之手所做。”言諾又一杯飲盡,緩緩說道。
“林武?璃貴妃。”夏淵聽到此言,仔細一想,前因後果皆一目了然,随後嘲諷一笑,“誰給他的膽子?林念璃?還是莫琉?”
“不過,現在最嚴重的事是,三石村已經有人陸續病倒,症狀有些像和泰年間的那場瘟疫,但用當年之法,之藥卻并無成效。”言諾将最後一條消息緩緩到來,語氣凝重,無一絲輕佻懶散。
“此事确有些棘手,千金,我需要你的幫忙。”夏淵聽完,對着言諾說道。
“夏慎思,你是不是做丞相做傻了,樓外樓本就是你我二人共有的。”言諾愣了一瞬回道。
“不是樓外樓,是你,我需要你用夏朝首富的身份捐贈糧食,銀子,然後再離開都林。”夏淵嚴肅對言諾說道。
“不用捐藥材嗎?”言諾聽完問道。
“不必,記住,你與這件事無關,你只是來都林賞黃昏,陸捷此人,看似魯莽愚蠢,但能被莫琉挑選監視我,又豈是真正庸才,剛剛你那場歡慶宴,已經給了莫琉除去你的理由,所以你要裝作只是心有不忿,真正憂國憂民。”夏淵正色解釋道。
言諾本就是聰明人,經夏淵如此一說,頓時豁然,“是我考慮不周。”
夏淵眉頭微展,“不過,這樣亦有好處,經歡慶宴一事,不會有人将你我聯系在一起,你将我約至四樓,也只是表達不忿之情罷了。”
“慎思,莫琉多疑,他會信嗎?”言諾有些擔憂問道,他這一步走了一招險棋,唯一變數便是他低估了那個皇位之上的男子。
“他會信,莫琉自負,都林一切都在他眼底,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包括江世林武,包括你我,甚至包括莫秋心。”夏淵眼中盡是凝重,他在莫琉身邊已經兩年,但他從來未曾看透過那個男子,随後他對言諾說道,“千金,永遠不要低估任何一人。”
“慎思,我覺得老師說的對,在人心權謀上,我永遠不及你,我還是好好看我的風景,尋我的美人,賺我的銀子。”言諾灑脫一笑,容色更盛,“慎思,保重。”
夏淵亦笑,笑得開懷,猶如雲開月明,雨過天晴,“千金,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千金是言諾的字,慎思是夏淵的字。
林武是林念璃的哥哥
☆、瘟疫肆虐,都林封城
靖安十二年,都林大水三月後,水患止,瘟疫起,始于三石村。患者最初呈腹瀉嘔吐之狀,随後喉嚨腫痛潰爛,高熱不退,最後手腳潰爛,皮膚化膿,形狀慘烈。
京都,皇城,民安殿。
“昨日收到夏淵加急奏章,都林瘟疫已起,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莫琉一身皇袍,目光掃過殿上衆人。
殿上一陣沉默後,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響起,随後又歸于沉默。
“哦,看來諸位愛卿皆心中平靜。”莫琉眼神深沉,緩緩說道。
此言誅心,衆大臣面面相觑,終于,站在最前面的老人站了出來,他便是夏朝三代元老,夏朝護國公,右相陸年,“陛下,臣以為首要,便是将都林隔離,其次,派遣醫官,運送藥材。”
“陸相言之有理,不知哪位卿家願前往都林運送藥材?”莫琉再次發出一問。
聞言大臣們更是沉默,此去都林,必兇險萬分,何況夏淵已在都林,若夏淵不幸,那麽左相之位空缺,豈不是機會,因此無人願去趟此渾水。
觀此沉默,莫琉眼神更是深沉,唇角一絲嘲諷弧度,這些人的心思,他一眼便可看穿,正當莫琉準備直接派遣時。
一個男子站了出來,男子大約二十四五歲,樣貌并不十分英俊,可稱得上清秀,眉眼端正,眼神堅毅,很容易給人留下刻板的映像,身材不像普通文人那般瘦弱,雖亦有書生意氣,但濃眉更平添幾分硬朗。他便是禦史大夫陳誠。
說起陳誠,就不得不說起靖安六年的科舉,那年科舉被百姓稱為“黃金科舉”,因那年文狀元便是如今夏朝左相夏淵,而武狀元是如今從二品鎮軍大将軍唐岳。陳誠則是當年的文武榜眼,只是因為夏淵年紀尚幼,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當年的陳誠也才只有十八歲。
“臣願往。”陳誠眼神堅毅,“願陛下批準。”
陳誠的請願倒是讓莫琉罕見的失了神,如果夏淵出事,那麽左相之位十有八九花落陳誠。随後莫琉回神,想起了六年前陳誠的選擇,當年他一直以為陳誠會選擇投戎,因着陳誠的性子太直,更适合軍營。然而陳誠卻做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他選擇文職。陳誠只說了一句解釋,“文能治國,武能□□,如今夏朝內政更需要我。”
其實相比夏淵,他更中意陳誠,夏淵太過完美,不易控制。而陳誠是個罕見的直性子,一心為公,所以他當年将陳誠留在京都,而将夏淵外派。
莫琉想着便自嘲一笑,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對人最基本的信任。
而下面的大臣看着莫琉的神色變幻,皆有些心悸。
“既然你想去,便去吧。”莫琉又恢複了原來模樣,好似剛剛的情緒起伏并不存在。
“謝陛下。”陳誠說完便回到原處。
“衆卿若無事,退朝。”無人聽出莫琉的疲憊。
此時,都林郡
“江大人,是否已将都林隔離?”都林郡守府中,夏淵坐在主座上,詢問道。
“城門已經全部關閉,已經下令不許郡中與郡外之人有任何接觸。”江世回答道,這次瘟疫來勢洶洶,雖已做防備,卻依然傳染到了郡中。
“莫姑娘,瘟疫之事,可有良策。”夏淵将目光轉向莫秋心。
“現在你需要做三件事,第一,備一處容納病人之所。”莫秋心愁眉不展,凝重說道。
“自然,我已派人将郡中大夫與藥材全部聚集,他們皆可為你所用。”夏淵答道。
莫秋心點點頭,她相信夏淵的能力,“第二,将已經去世之人的屍體全部處理掉,防止傳染。”
“對于此事,我已上奏,我已招募僧人掩埋屍體,也已設立漏澤園。”夏淵認真答道。
“第三,病因尚未查明,只能先做預防,将藜藿,虎頭,雄黃,鬼臼,天雄,皂莢,蕪夷等藥材碾碎制丸,燃之可防疫。當進入疫病區域時,以棉布掩口鼻,棉布用雄黃,朱砂處理,還需将雄黃散碾成細粉,用水擦拭,五心,額上,鼻人中,受耳門等處。還有每每外出時,用雄黃桐子,在火中燒煙熏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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