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要嬌寵 - 第1章 大婚
王妃要嬌寵
文/溫初禮
正是盛夏時節,晨曦微露便晃得人睜不開眼,毒辣的陽光越過丞相府的高牆傾瀉進院子,灑在點綴廊檐的大紅緞帶上。
今天是丞相府三小姐出嫁的日子,嫁的還是這臨安城內的皇恩最盛的南安王,府中上上下下幾日前就開始忙活起來,不敢有絲毫差池。
而作為這丞相府最偏僻的一座院子,楚湘閣的冷清與外面的喜慶氛圍格格不入,如果不是院子裏早前被下人挂滿了大紅緞帶貼滿了紅喜字,根本沒人猜得出來這裏就是今天要出嫁的新娘子的閨閣。
溫淺安安靜靜地坐在做工精巧的梨花木梳妝臺前,任由青梧将自己的一頭青絲盤成發髻。她出神地望着桌上立着的銅鏡,鏡裏倒映出的畫面有些朦胧,但依舊可以看得出正在梳妝的女子着一襲紅裝,皮膚白膩如脂,精心描過的黛眉下是一雙濕漉漉的杏眼,嫣紅的雙唇此時正輕抿着。
十日前被溫之延接回丞相府時,溫淺心裏是欣喜的,她以為爹娘終于想起了她。溫淺六歲起便被送到了臨安城外的落雪山莊,由莊主梅落雪教養長大,沒有得到過丞相府一絲一毫的關照。雖然嘴上不說,她心裏卻很羨慕溫晴,同是爹娘的女兒,溫晴自小便得到了爹娘所有的嬌寵。
可是現實卻澆滅了溫淺心裏所有的期待。她被接回丞相府,僅僅是因為太後下旨要将城丞相府的小姐指給南安王。
溫淺雖然沒有生活在這臨安城中,但卻從小受梅落雪的悉心教養,見識舉止絲毫不遜色于這臨安城中的大家閨秀,對皇城中的事也是略知一二。
這南安王府雖然皇恩盛重,南安王更是當今皇上、太後跟前一頂一的紅人,坊間卻有不少傳聞說他因常年帶兵打仗,脾氣暴躁性格狠厲,心情稍有不虞便會對身邊的人施用酷刑,所以軍中從來沒有人敢忤逆他。
溫淺剛回來那日,她娘親沈氏和姐姐溫晴帶了一大堆禮物來她這楚湘閣,熱絡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溫淺被梅落雪保護得太好了,單純得以為這些就是她期盼了很久的親情,那一刻溫淺很想跑回落雪山莊告訴她的落雪姑姑丞相府裏的親人都對自己很好,那些怕她受委屈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但是溫淺還沒高興太久,便聽沈氏說道:“阿淺,你如今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太後有意将你指給南安王,于你、于我們丞相府都是無比榮幸的一件事。”
沈氏明明端着一臉慈母的微笑,說出來的話卻像一把刀子,一字一刀地刺進溫淺的心裏,連她都知道那南安王的為人沈氏這種生在高門大戶的貴婦人怎麽會不知道。
“姐姐明明還未出嫁,怎會輪到我?”溫淺不甘心,她不相信自己嫡親的娘會這麽狠心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阿淺,這麽多年來是我們相府對不起你,所以娘親希望能盡可能彌補你。這南安王在臨安城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你爹見了他也要退讓三分,”沈氏頓了一下,盡量讓自己接下來的話聽上去更加語重心長,“娘親讓你嫁進南安王府是享福的。”
要是溫淺是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可能真的要被沈氏這副假惺惺的慈母面孔給欺騙了,樂呵呵地聽了她的話嫁給那南安王。
她裝作不經意地抽出被沈氏握着的手,越過沈氏直直地走到溫晴跟前:“姐姐,阿淺自幼長在山莊,不如姐姐知書達理,我覺得姐姐更适合這個王妃的位置。”
溫晴顯然沒想到這個妹妹會把矛頭指向自己,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畢竟她從心底裏覺得這位從小山莊裏出來的妹妹上不得臺面,更別說有資格做這南安王妃了,不過讓她嫁給南安王那樣的人她也是萬萬不情願的。
沈氏瞪了一眼溫晴,頗有點怒其不争的意思,重新拉起溫淺的手:“阿淺你長年住在落雪山莊,不知道你這個姐姐一點不讓爹娘省心,和太尉府那位不入仕的謝二公子看對了眼,要死要活地鬧着要嫁給她。”
沈氏這句話說的倒是實話,當今皇上雖已登基兩年卻遲遲未立皇後,所以她一直希望溫晴能夠入宮,坐上六宮之首的位置,哪想溫晴卻看上了那個沒出息的謝和。
溫淺不想再和沈氏耗費口舌,表演着假惺惺的母女情深的戲碼,最後還是應下了這門婚事,然後推說自己剛回府有些累了便将沈氏和溫晴打發出了楚湘閣。
“小姐、小姐,大公子過來了。”飛絮冒冒失失地推門進來,将溫淺的思緒拉了回來。
自從她應下了這樁婚事後,沈氏和溫晴連虛僞的關心客套都省了,十天來連個人影子都沒見過,她本以為今天沒有人來送她出嫁,倒不想她大哥會過來。
青梧剛好替她盤完最後一縷頭發,溫淺還沒來得及起身,便看見穿着一襲玄色長袍的溫恒走了進來。溫淺朝着他福身行禮:“大哥”。
溫恒颔首示意:“我們阿淺今天出嫁了,哥哥過來送送你。”
溫恒無比熟稔的語氣讓溫淺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記憶中還在相府生活的那幾年,溫恒确實對她很好,處處護着她,對她是有求必應,可如今隔了十多年,這份自然到還真讓溫淺有些不習慣。
不過溫恒好心來送她,溫淺自然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溫恒靜靜地打量着溫淺,許久之後似是感嘆地說了一句:“阿淺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會跟在我身後的愛哭包了。”
突然被當面揭了短,溫淺的臉微微發紅,小聲嘟囔了一句:“我什麽時候是個愛哭包了。”
溫恒笑笑,從懷裏取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遞過去,示意溫淺接下。
溫淺接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兔挂墜,很惹人喜歡,溫淺伸出蔥白似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挂墜,一開口聲音有點哽咽:“沒想到哥哥還記得我以前最喜歡小兔子了。”
看見溫淺眼眶微微發紅,溫恒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腦袋,卻在即将碰上的時候生生停住了,笑得有點無奈:“算了,我們阿淺今天這麽美,等下碰壞了你的頭發怕是又要哭鼻子了。”
溫淺被逗得破涕為笑,剛想說話,沈氏身邊的丫頭就來傳話說是南安王過來迎親了,讓溫淺趕緊過去。
溫恒屏退傳話的丫鬟之後,讓溫淺重新坐回梳妝臺前,從青梧端着的托盤裏拿起華麗的鳳冠親手為她戴上,待飛絮給溫淺蓋上紅蓋頭後,才領着她去了正廳。
——
按照禮儀,新郎迎娶新娘之前是要給岳父岳母敬茶的,可陸景洵王爺的身份擺在那裏,溫之延和沈氏自然沒有福氣消受這杯茶,這個環節便作罷。所以溫淺由青梧和飛絮攙着對陸景洵行過禮後,便上了花轎。
陸景洵也沒多留,對着溫之延拱手作揖後翻身上了馬。
南安王和丞相之女大婚,算得上臨安城裏的大場面了,從丞相府到南安王府的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溫淺坐在轎子裏,有些煩躁地扯下蒙住自己視線的紅蓋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轎簾掀開一條縫隙,透過縫隙略帶好奇地打量馬背上穿着绛紅色長袍的陸景洵。
從溫淺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陸景洵的線條分明的側臉。她本以為常年帶兵打仗的陸景洵會是一個長滿絡腮胡子五大三粗的漢子,如今一見卻不想是一個身形挺拔、清秀俊朗的少年郎。
許是溫淺的視線太有存在感,陸景洵若有所覺地轉過身來,那一剎那溫淺被這張臉驚豔到了,一時間腦子裏只閃過“眉目如畫”四個字。
陸景洵的眼睛長得很有特點,是狹長的桃花眼,眼尾略向上挑,看上去天生就帶着一股邪魅。可他的眼眸卻又是純粹的墨色,深不見底,此時正冷漠地看着溫淺,唇邊還帶着若有若無的嘲諷。
溫淺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的偷窺行為被抓了現行,有些慌亂地放下簾子,将蓋頭重新蓋回頭上,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長到看不見的盡頭的迎親隊伍停在了南安王府的大門外,溫淺被青梧、飛絮攙下轎,緊接着手裏不知被誰塞進一條紅緞帶,緞帶的另一端被陸景洵握着,兩人在喜娘的吉祥話裏進了王府。
老南安王早幾年戰死沙場,不久老王妃也跟着病逝了。所以今天這場盛大的婚禮由太後主婚,拜堂禮中的拜高堂拜得自然也是太後。
頂着沉重鳳冠穿着綴滿金絲線的嫁衣完成所有繁複的禮節後,溫淺感覺身體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她有些麻木地站在陸景洵旁邊,聽着底下跪了一地的人高喊着“恭喜王爺,賀喜王妃”,心中恍然生出一股不真實的感覺。
十天以前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嫁人這件事,可是如此刻她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南安王妃了。
這種踩在雲端的飄忽感一直持續到她被送進洞房,才被不知一會兒怎麽面對陸景洵的緊張所取代。
飛絮看見溫淺反複揪扯着嫁衣,知道這是自家小姐緊張時下意識的動作,趕緊倒了一杯溫茶遞過去:“小姐,折騰了一天先喝杯茶吧,我等下去廚房找些點心來給您墊墊肚子。”
“飛絮,以後不能叫小姐了,要改口叫王妃。”青梧一邊糾正飛絮一邊上前兩步接過溫淺手裏空掉的茶杯放回桌上。
溫淺倒是不甚在意:“私下倒是無妨,人前說話注意點就行了,這裏畢竟不像在落雪山莊随你們怎麽散漫。”
話音剛落,外屋就傳來敲門聲,三個人皆是一愣。還是青梧最先反應過來趕緊替溫淺整理一番,才示意飛絮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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